严打-1983——2,中学生
2018-10-28 11:23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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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柱小时候家也在二矿,和我家还是邻居,那时候他不惹事,很本分,之所以学坏和他哥有关系。他哥哥大柱比他大三岁,66年的,小学毕业之前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主儿,没想到上了初中去了趟广州,回来就开始游手好闲,同更大岁数的混子在一起玩,混着混着竟然混成了他们那一届的大哥,而且在我们五部可以说叱咤风云。小说里总有吓唬小孩子别哭就用狼来了的段子,在我们指挥部,如果说大柱来了,也能起到这个作用。

大柱这两年不说天天打架也基本都是在去打架的路上。反正在我小小年纪时,从二柱他们嘴里听到的都是大柱这一辈江湖人物的奇闻典故。国庆的亲大哥国军就是大柱手下之一,他们都是一届的同学,因为被欺负或者欺负别人,这些家伙抱成了团,势力很是庞大,反正都初中毕业没工作,闲着也是闲着,所以欺负人是他们最大的快乐——例如组团去作业队打从齐齐哈尔富拉尔基招来的作业工,那些作业工岁数也就十八九岁,正是火力旺的年纪,在异地他乡自然要团结,所以不甘示弱,大铁锹、车链子、镐把、砖头满天飞,不过整体还是处于下风,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,尤其他们还有工作束缚。但那个年月作业队领导也讨厌大柱这帮社会闲散人员,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要不打死,派出所不出面,也轻易不去处罚作业工。

大柱他们也去欺负技校生,技校生普遍还都是务点正业的孩子,战斗力因此也不太强,不过也有具备血性的汉子,为了在心爱的女同学面前表现出刚勇,所以振臂一挥奋起反抗的例子也数不胜数。技校的保卫科操碎了心,外面的小混子被保卫科和派出所警察联手抓住时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,虽然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,出来后那个威风劲比革命烈士还风光。最可怕的是这些待业青年不长记性,下次见面轻点拿眼睛瞪你,严重些甚至给你212车胎放气,砸你家玻璃。如果不幸的是保卫科保干换了职业,手枪上缴,那挨揍也是家常便饭。

政府拿这些待业青年没办法——当时的法律不健全,很多打架的主力都未成年,充其量收容一段时间,出来后更加为非作歹。不是主力的孩子,例如二孩儿这样的初一学生,可以开除或者送到工读学校,但在那里改邪归正的没几个,反而认识更多其他指挥部的不良少年,互相勾结在一起,彼此传递经验,江湖就不仅仅局限在一个指挥部,而是扩大到了整个油田战区,往往会带来更大的社会压力。

油田战区听起来很唬人,实际就是指1960年油田大会战的区域,简称战区。而战区子弟主要是和地方子弟进行区分。小混子们在自己身份标签上多了一个‘战’字,仿佛就平添了许多斤两似的。

二柱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,甚至觉得这就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前奏。尤其周围很多男同学嫉妒的眼神,以及女同学欣赏的目光。他认为如果自己坚持下去,迟早有一天,指挥部一把手的位置就是他的。

二柱虽然才上初二,但是整个初中部都是他的天下,那些初三学生见到他都绕着走,至于初三有点名气的家伙,那也是对他点头哈腰,以和他称兄道弟互相递烟为荣。

按道理二柱到这份上,已经不需要打架斗殴了,但显然这不符合他闲不住的性格。因为即使大柱威风八面,在我们指挥部依旧有不服的力量存在,只不过稍落下风而已。无业青年就这一点好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跑,实在不行还可以到外地找其他指挥部的混子来助拳帮忙。因此在我们交通车站的位置,总是有打群架的事情发生,什么三角刮刀、火药枪、军刺,菜刀那都是常备的军火,但是如此大规模频繁的械斗,除了伤筋动骨,头破血流,竟然没有死人,也算奇迹之一。

二孩儿也是我们二矿出来的,这小子是家里的老嘎达,我在小学一年级时就和四年级的二孩儿打架,原则上就是他欺负我,我打不过他,但是依旧不要脸加不要命的往人家身上扑,所以我一直对他印象不好。

那时候时尚的东西不多,于是二孩儿就在衣服上别着毛主席像章,不是一个,是两排七八个那种,这就是嚣张的代名词。到了1981年我们一起搬到指挥部楼区时,他迅速在当时的年级确立了领袖的地位。原来指挥部机关小学的那些牛逼孩子和二孩儿一比,那都属于三好学生范畴的,压根没有话语权,只有跟屁虫的份儿。

二柱的手下主力都是比他低一两届的坏孩子,和他一届或者上一届的有名的坏孩子跟着大柱在一起的居多,当然地位不高,类似于我在二柱手下当狗腿子的样子。

老凯姓王,长得虎头虎脑,留个秃老亮,他大我两岁,是工程大队家属区转来的孩子,在他们小学也是数一数二的顽皮子弟,搬到指挥部后,也迅速融入了二柱团伙,成为骨干之一。我十分喜欢老凯,和他最能玩到一起。他总是骗我吃的,他家在我家前面一栋楼,我家煮饺子,必然给他端一碗去。如果一起到市场玩,这小子就掩护我,假装买香瓜,我则躲在他后面,顺手牵羊偷香瓜,回来他吃大的,我吃小的。当然作为回报,他经常帮我欺负人。

老易长得很结实,模样也端正,在作业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,但是到了指挥部后,和老凯火并了一把,没打过老凯,被老凯骑在身上揍。我听说后,特意把他俩找到一起,一本正经说和了一下——都是哥们,给我个面子,让他们握手言和。

那个时候早恋不多,不如现在普及,大家还是比较腼腆保守的,我想主要还是和发育有关,那种龌龊的想法不太迫切具体,甚至也不太明白原理,所以在二柱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眼里,美好的暗恋还是很多的。

二柱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,欣赏的女生有很多,有本班的,也有外班的,当然也有上一届,下一届的。不过他都没有付诸于实际行动,毕竟这家伙本质不错,流氓本性不像二孩儿。

他最喜欢的女生,我也认识,在我家前面楼居住,长得确实很带劲,叫张欣,和二柱一届但不同班,学习不错,是班级英语课代表,留着齐耳短发,穿着十分得体,走起路来目不斜视的样子,但和人说话却总是柔声细语满面春风。

这样的女孩引起大家的好感是理所应当的。

我们这里的中学管理的其实也很严格,例如不许留长发,不许穿高跟鞋,不许抹口红等等,但再高的围墙也挡不住外界的影响,尤其那些毕业的学生,经常回校惹事,这个惹事包括欺负下一届学生,调戏下一届女同学,当然也包括来打老师。

周四下午,教体育的贾老师就被毕业回来的学生打了,这些毕业生在市里读高中,那个时候高中生调皮捣蛋的不太多,但个别害群之马还是存在的。对方来了四个人,其中三个是外地助拳的。

二柱是在教室上课时被人告知这一消息的,他对贾老师倒没有什么好印象,不过竟然有人不通知他就入校闹事,尤其对方还是大柱对头的手下兄弟,于是马上为了显示威风,召集本届乃至下届的马仔,当然还有闲置在家的二孩儿等兄弟,立刻去公交站灭了他们。

别看那时候没有电话,这种打架召集人手的联络手段总是十分及时,跑腿的人永远都那么多,站在楼下一吆喝,马上就有不少人响应。于是不到半小时,二柱已经带着二十多人赶到了公交车站,二孩儿和旷课在家的老凯,老易等人都揣着螺丝刀子,擀面杖,凳子腿等家伙事从楼区各处窜了出来。

十五路公交车这时候刚进站,打老师的四个人正做指点江山状,觉得体育老师也不过如此,同时互相勉励下次携手如何再创辉煌之时,二柱等人一边咒骂吆喝一边挥舞着兵器掩杀过来。

那四个家伙当然知道自己就是目标,慌得连忙拔腿就跑,根本没有抵抗的雄心壮志,方才在操场上揍老师的文治武功也顿时消失殆尽。

二柱他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家伙,但苦于追赶不上,于是远远的在后面扔砖头,就当是炮兵火力覆盖了。对方跑的远了,觉得危险降低了,心里也觉得丢份,传出去没面子,于是捡了砖头回掷,二柱这面也是肉体凡胎,砖头子没长眼睛,大家也不太敢靠前,只能一点点成半月形迫近,对方也一点点后退,砖头子挑离得近的人砸,二柱这面一看‘炮弹’,落点附近的人就作鸟兽散,因此双方始终保持着几十米距离。

二孩儿没那闲工夫扔砖头,这小子在公交车站找其他人耍威风,如果在这里遇到以前看不顺眼或者现在就看不顺眼的家伙,他就动手打人,正好还有这么多帮手。老凯和老易被他拉着一起动手,好几个已经参加工作打扮稍微时尚,且面生没有背景的小青年,被他们这些小屁孩扇了嘴巴子都没敢吭声。

从始至终,包括老师被打,没有一个人选择报警,也没人认为这有多么十恶不赦。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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